[雷安]世末歌者.上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但总有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

——梵高

 

05

事情的发展过于不真实,导致安迷修产生了一种他还在梦中的错觉。

——在家窝了一整个月,一出门就遇到一个“命中注定”开口就要跟他干架的陌生人,他也不知道脑子哪里犯抽,在吉他盒子里珍藏了几年的星星贴纸就这么啪的贴了出去,而他居然心满意足产生了嫁女儿的错觉,更恐怖的是现在他们两个人就这么一人霸占了长椅的一边僵持着简直就像闹别扭的三岁小孩一样——拜托,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但是奇葩到这种程度的剧情走向真的连一般小说都不这么写吧?安迷修拿出点你的勇气好吗?自己干的傻事自己承担知道吗?骑士八美德你白背了吗?

选择性忽略了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为什么能直接叫出他名字这一问题,安迷修在进行了一番自我梳理过后,终于成功让他那飞速运转以致有些散热不良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清清嗓子,想要先打破沉默承认错误。

“……”对不起刚才是在下——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

糟,更尴尬了。安迷修这样想着却发现对面人的神情没有什么不对,就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算了……今天算我脑子抽。”雷狮没有管安迷修那欲言又止的纠结神情,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把手往裤兜里一揣转身就要离开。然而刚一迈步,雷狮的右手腕便被一只手牢牢的抓住,雷狮顺着胳膊斜睨了一眼手的主人——果然还是安迷修那张蠢脸。他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安迷修,安迷修被他眼底丝毫不加掩饰的戏谑和兴味盯得耳尖发烫,但手上的力道依然没有松下来。

“在下安迷修,刚才是我冒犯了。”安迷修还在努力保持语气的正直。雷狮闻言突然笑出了声,安迷修知道他这个笑的潜台词是他现在的动作比刚才还冒犯,他感觉到耳尖上的热度逐渐有往脸上蔓延的趋势。

安迷修定定心神,按照心中所想的伸手拿起了他之前搭在长椅椅背上的围巾。

“怎么,想勒死我毁灭证据?”雷狮面带挑衅的说道,老天作证他真的不过是想开个恶劣的玩笑罢了,哪成想安迷修真的把围巾绕过了他的脖子。

“现在天凉了,你穿这么单薄容易感冒。”安迷修不容置喙的一圈一圈把围巾规规整整的围绕在了雷狮的脖子上。拥有着几厘米的身高优势的人用他那幽紫的眸俯视着他动作,没有拒绝。他看到他泛红的耳尖上细细的绒毛,纤长的眼睫毛随着主人的动作轻微的抖动着像扑闪着翅膀的蝴蝶,紧抿着的唇有些苍白但是却拥有着几乎完美的形状,再往下就是正在认真整理围巾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雷狮突然觉得有点渴,他的喉结危险的上下滚动了一圈。小心动作着的安迷修不会知道他面对的人是以怎样的心态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除非雷狮继续盯下去,那么骑士最终会察觉到那道视线里包含着的不明意味并抬起头来,向雷狮展示他那湖绿色的瞳孔。

如果果真如此,雷狮大约就能早一些发现那一湖浅碧中的粼粼波光。

 

“以后请不要再对陌生人开这种玩笑了,很危险。”安迷修满意的完成了手上的工作,背起了他的吉他。他脸上因为片刻的不好意思而蒸腾起的温度此刻已然褪去,雷狮的心中竟莫名觉得有一点失望。

他看着骑士挺直着背脊离去,突然伸出手有些粗暴的扯松了安迷修小心翼翼围好的围巾,嘴角无法抑制的向上扬起定格为放肆的笑意。长长的围巾松松垮垮的搭在了脖子上随风飘荡,和头巾纠缠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冬天天色暗的快,安迷修行走在一片酡红中,深深浅浅的橙红交织着烂漫的绛紫打在他的身上,远远看去像是走在世末的火海中。

两只不知名的雀扑打着翅膀互相纠缠着,速度极快,一眨眼从天边坠落进树梢,一晃又已经追逐着从光秃秃的树冠中冲出,安迷修本来觉得两只鸟感情还挺好,饶有兴致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可是看着看着,他面上的微笑逐渐僵硬了下去——那两只鸟纵然速度极快,飞翔的方式却颇为古怪,扑闪两下翅膀就能往上窜一节,但是一旦不扑腾身子马上就跟着往下坠,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样。天边的浓云聚集起来,两只鸟雀就这么跌跌撞撞的消失在最后的霞光里。

山雨欲来。

 

06

  兴许是回去的路上受了风,尽管安迷修一直自诩身体素质优秀也不得不在接连不断的喷嚏攻势下败下阵来,承认自己大约已经感冒这个事实。秉持着是药三分毒的理念再加上不易生病的体质,安迷修的家中向来是没有药这种东西的。因而他翻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姜块,围好围裙给自己熬姜汤。围裙还很新,是上上次去超市里扫货的时候遇上做活动抽到的,他隐约记得自己在售货员神秘微笑的注视下随手摸了个球,好像是四号,然后售货员便从柜台下摸出了这条印着小马图案的粉色围裙塞给了他。

  小马还挺可爱的。安迷修这样想着,把锅里的姜汤倒入碗中,还放了两片薄荷叶在上面。他双手捧起碗,轻轻的吹了几口气后又用舌头小心翼翼的点了点棕色的汤液以确保温度合适——他的舌头十分敏感,稍微烫一点就够他喝上一壶。

  一口一口把姜汤喝完,安迷修觉得身上终于暖和起来,他放下碗,慢腾腾的走进了浴室里。温度稍高的热水从头顶浇下,蜿蜒着流淌过精瘦的腰肢,沿着线条分明却并不夸张的肌肉一路向下,最终聚集在泛着淡红的纤长趾骨旁。没有开排风的浴室中蒸腾起白雾,像是大雨滂沱下氤氲飞溅的水汽。安迷修仰起头,湖绿色的瞳孔注视着不断喷洒着热水的花洒,水滴误入眼中又顺着脸庞流下,在暧昧的灯暖下折射出紫水晶的光泽。

血液的重量开始逐渐在头部聚集,安迷修晕晕乎乎的晃出了浴室,眼前的事物模模糊糊的成了重影,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注意摆在桌子上尚未收拾的碗筷。强撑着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安迷修只觉得有一团火从身体中拱起,嗓子哑的难受,一个名字摇摇晃晃的在眼前晃悠,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不停摆动的紫色光点,却只抓住了冰冷的空气。

“唔……雷狮。”黑暗终于战胜了意志将他包裹,安迷修意识一松,沉入了漆黑的梦境。

 

这是一场长达三天的睡眠。醒来后的安迷修依旧什么都不记得了,强烈的决心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一点梦的残余。他没由来的想再见那天那个人一面,想要再看一看他紫色的眼睛。安迷修总觉得还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可他到底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总觉得他们之间的交集应当没这么简单,可当他真正去回忆的时候,脑海中只留下大片大片刻意的空白,就连那个人的身形也逐渐模糊了,只剩下那一双紫色的眼睛,看不透的情绪盘旋交织着像是无尽的漩涡。

安迷修的烧已经退了,但感冒还没有好全,然而此刻他已然顾不了这么多,匆匆忙忙的裹好大衣就往那天那个地方奔去,好像只要他再到那里,就一定能够见到那个人。当时已经是深夜,万家灯火点亮了城市,街道上的行人稀疏——人们大都回到了家中等待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安迷修的脸上尚留有不正常的红晕,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大衣的衣角在寒冷的空气中纷飞,天空中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小雪,落在地上,破碎成洁白的模样,奔跑的人和宁静的雪花,呵出的白汽与暖黄的灯光——时间静止了。

转过拐角,再转一个弯,只要迈过这堵墙,他就能看到那条熟悉的长椅。然而安迷修停下了脚步,他因为大量吸入冷空气而猛烈的咳嗽,他的心踌躇着,徘徊着,终于没有跨出那一步。

——“砰!砰砰!”突然,接二连三的烟花点亮了夜空,璀璨的花火绽放着将繁星紧紧相拥,人们的赞叹声和欢庆声在寒夜里格外清晰。安迷修的左手缓缓抚上了心脏,他静静聆听着心脏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应和着天空中烟花的爆响,有什么东西逐渐变得明确了。

他不再踌躇,迈出了脚步。

那堵墙仍在那里,盛大的花火构成了绚烂的别离。这场烟花盛会的主人静静坐在长椅上,手里握着一瓶没有开启的啤酒,脖子上围着长长的围巾。

 

评论(4)
热度(14)

风月不供诗酒债

高三沉迷学习,更新随缘。
主页会刷all叶雷安瑞金楚路等我吃的cp的粮。
不喜勿关(看到掉fo会难过好久)。
以上

© 风月不供诗酒债 / Powered by LOFTER